這些話她不會輕易說給別人聽。

        通往喻之美家的航班，每周只有兩個班次。喻之美也可以先乘飛機到哈爾濱再轉(zhuǎn)火車，八個小時在冰天雪地里穿行，看上一場自然的冰雪奇緣演出，就到家了。但只要有火車，父母就要從出發(fā)的一刻起惦念她，報平安的路途過長。簡兆文拿到了喻之美的鑰匙，擔(dān)起了照顧貓的重任，他很想買機票一起來感受極北的氣候，喻之美只笑著提起他要融資，簡兆文只能嘆氣，送走了喻之美從機場回去，又要回到永無止盡的加班生活里。

        目見之處都是白色的，在上海輕易不能說出的冰凍的季節(jié)，在北方的秋天四處可見。喻之美坐在爸爸的老轎車?yán)?，一路顛簸著到了家。好久沒有坐過內(nèi)飾這么簡陋，底盤這么散，與路面溝通感這么好的車了，上坡時還有點動力不足，喻之美默默地想，也許在嚴(yán)寒季節(jié)這輛車都沒法發(fā)動了。對車子每個零件都懂的爸爸，現(xiàn)在竟然還在開這樣的車。

        喻之美還沒有回過現(xiàn)在的家。父母搬到了在山坡上的小區(qū)，一樓帶個小院子，院子被爸爸蒙了厚厚的塑料和茅草，像個蔬菜大棚——東北的小區(qū)無論多有排場，都逃不開違建的命運。喻之美有點陌生，自己曾經(jīng)在七樓住到高考的房間，貼滿墻的試卷和會嗡嗡響的燈管都沒有了，一樓的房子里有臥室也有書房，擺滿了筆墨紙硯，就是沒有她的位置。轉(zhuǎn)了一圈她有些不高興：“什么啊，我的房間都沒有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在上海住著的地方，也沒有爸爸媽媽的位置嘛?！眿寢屘嶂龓Щ貋淼狞c心：“盒子這么好看，送人怪好的，自己吃還真舍不得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少來這套啊?！庇髦婪浅ＵJ(rèn)真：“給你們買的，不要又等有求于誰直接送人了，我會生氣的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爸爸在院子里拆爐子，一塊塊磚重新搭，再用黏土貼壁，細(xì)柴引火就著。喻之美疑惑地看了半天想了想，大概是她在回來之前，電話里隨口提起想吃烤肉。果不其然，爸爸的鍋里放著的是洗好的豬蹄，膝蓋骨一樣大的骨頭，爸爸似乎非常興奮，很久沒有在庭院里一家三口聚在一起。她出生時家里也住在這樣的院子里，這種奇妙的輪回讓她有些傷感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現(xiàn)在還會開車嗎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爸，你說呢。我每天和車打交道?！?br>
        “哦。電話費夠嗎？”

        喻之美有點煩躁，坐下聊天的時候，爸爸似乎從來沒有和她在一個時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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